是悲剧。 文章的最后一段 【太多回忆不堪负荷,他闭了下眼,匆匆转身,不经意撞到床头柜,他听到一阵瓷器碎裂声。 他回头,地上面目全非的,是晴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,却只碎了老婆婆陶偶,巧合得让人毛骨悚然。 碎了吗? 是啊,陶偶碎了,承诺碎了,执著了一辈子的爱情,也碎了。 随著碎裂的陶偶,里头五颜六色的纸鹤也散了一地。他弯身一一拾起,没想到陶偶底部挖空的缺口会塞了东西,是晴吗? 上面有小小的编号,既然有编号,表示有时序性。 他找到编号1的纸鹤拆开观看。 「听说,摺了一千只纸鹤就可以许愿,不晓得真的假的,我想试试看。」 晴的字迹赫然跃入眼底,稍稍青嫩的笔迹,约莫是十五、六岁时。她将她的心事,句句藏在老婆婆陶偶中。 「哥,你知道我许了什麼愿吗?我希望你早点回来。」 「哥,是不是我的愿望太奢侈了?那不然你只要回来看看我就好。」 「哥,你去哪里了?」 「哥,我找不到你。」 「哥,妈妈今天又发脾气了,我好怕。」 「哥,你不要我了吗?」 「哥,我做噩梦了,睡不著,想听你唱太湖船。」 「哥,我怕黑,怕孤单,你不要丢下我。」 「哥,我想你。」 「哥,你什麼时候回来?」 「哥,你是不是把我忘记了?」 「哥,今天好累,去医院照顾爸爸,如果你在就好了,好想好想你。」 「哥,我好想好想好想你……」 …… 他一张拆过一张,无法停止地看著。 「你走后的第385天…… 「我终於明白,那痛到不能呼吸的想念意味著什麼……」 他呼吸一顿,颤抖的双手找著第386天的纸鹤,又慌,又急…… 「原来,只是再简单不过的理由……我爱你。」 当纸鹤内的句子完整呈现眼前,刺痛了眼,再也关不住的泪水疯狂决堤—— 「原来,只是爱你啊……我好笨,居然现在才领悟。 「哥,我还有机会,把这句话告诉你吗?」 他心急地抹著泪,深怕错过她的一言一语。 「如果,我真的这样告诉你,你又会作何回应呢? 「哥,我好想知道。」 他会怎麼回应? 「我会说……我会说……」哽咽得发不出声音,他懊恼地顿了顿,喑哑地逸出声来。「我也爱你,很爱、很爱、很爱——」但是晴,你还听得到吗? 他哑了嗓子,再也发不出声音来,接下来她又写了些什麼,他再也看不见,饥宴只是捧著所有已拆、未拆的纸鹤,拼了命地狂泄泪水,任情绪崩溃。 直到指尖碰触到掺杂在各色纸鹤之中,色泽较新的纸笺。 这会是她特地留给他的吗?她想告诉他什麼?! 他恍恍惚惚地摊开—— 如果有一天,你看到了纸鹤里的字句,请你记住我爱你的心,为我保重,带著我爱你的心意,好好地过日子,只要偶尔上坟时,记得为我带上一束野姜花,轻轻诉说深藏的思念,这样就可以了。 珍重,哥,我爱你。 笔划重叠,字体凌乱扭曲,他可以肯定,那是她后来才补上的。 一直到死前,她都还不放心他…… 他闭上眼,想止住不听话的泪水,却徒劳无功。 抬头寻找天空最亮的星子,想像那是她爱笑的眼、撒娇的眸,回忆与她依偎在星空下的每一段时光,他可以假设,她没离去;他可以假设,怀抱不曾空虚;他可以假设,每一颗星光,都是她温柔的呢喃;他可以—— 滑坐地面,他痛苦地将脸埋入膝上。 今晚,没有星光。 *** 「咦?阿宇,进来啊,站在门口做什麼?」抱著儿子正要出门散步的大毛见到他,连忙出声招呼。 他摇头。「不了。丧家不方便进别人的家门。」 「都什麼交情了,你是我儿子的乾爹耶,还介意那些吗?快进来。」 他还是摇头。「有件事麻烦你们,说完我就走。」 「什麼事你尽管说,别跟我客气。」 他顿了顿。「如果有一天我也离开人世,请把我和晴葬在一起。」 「啊?」大毛呆了呆。「阿宇,你别想不开!你知道小晴那天来找我做什麼吗?就是你大发脾气的那天!她告诉我,她死后,你一定会崩溃,她要我们帮她看著你,陪你熬过来,还要我转告你,叫烂桥银你好好走完该走的路。她那麼不放心你,你要是做傻事,小晴会很伤心……」 「我不会让她伤心。」他没多解释什麼。「总之,麻烦你们了。」 没等大毛再多劝什麼,他转身离开,一阵风迎面吹来,带著寒意。他拉拢外套,春天的消哪风,竟然也会刺骨。 经过邮局,他取出外套口袋中预先写好的信投入邮筒。 今生,我欠你。 我与她,生死缠绵。 他在心中低喃,看著收件人署名「刘心苹」的信件由手中滑开。 转身时,看见对面的花店,他买了束野姜花,步行来到甫建好的新坟。 他什麼也不说,什麼也没做,就只是静静地伴著她,任时光流逝。 在最后一抹夕阳隐入地平线之前,他取出一份文件,在她坟前燃烧。文件在火光包围中,隐约看得见残馀字体,包括医院诊断书、Multiple Sclerosis, 对应中文名称——多发性硬化症,以及,沈瀚宇。 晴,等我。 他无声地,轻轻说著。 --全书完-- 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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