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去老上海有“上海”、“江湾”两家跑马场,而老汉口却有“西商”、“华商”、“万国”三家跑马场,居全国之冠。
1902年,法租界向汉口西北端拓展后,英国人谋划占取新地块,以贱价从当年的“地皮大王”刘歆生手中购得汉口东北郊荒地800余亩,另辟跑马场。当时此地每年有半数时日泡在水里,仅秋后水落时,方可用于跑马、练马。直到1905年张之洞筑“张公堤”后,这一带摆脱水患,才正式辟为西商赛马会的跑马场。
西商跑马场进场大门即今中山大道六合路斜对过,修有一条长约 500米、宽20米的柏油路,两边筑高丈余水泥围墙,穿过今解放大道,进二道门(今武汉歌舞剧院一带)。从二道门起,围墙沿东至永清路口,折向北止于惠济路延伸到今市委大院。其总面积,远远超过今天的解放公园。
西商赛马会之全称是“汉口西商赛马体育会”,通称西商跑马场,由英国人倡议,法、德、俄商人参与。民国初年,美、日商人相继入伙成为会员。董事长一直由英国人担任,首任董事长系海关税务司的美斯,任职10余年。继任的是汉口金迩洋行大班皮乐斯,连任达20余年,直至1941年珍珠港事件后才由日本人接管。西商跑马场建成后,头道门柏油路竟不许中国人逗留,而跑马场内中国人花钱买票也只能坐偏僻的看台。
赛马会会员,多数是各国驻汉的领事官、领事馆高级职员、各外国银行行长,各洋行大班、副班以及在汉任职的海关税务司、邮政邮务司、盐局盐务司等。马会下设写字间(办公室),主管赛马事务。马场内建有酒吧间、舞厅等,供会员饮酒进餐,寻欢作乐,雇用中国招待员三四十人,一般都需会英语。其餐食、茶点均交由中国人承包,马会从中提取回扣两成。酒吧间附近建有大型看台一座,占地2000平米,系台阶式建筑,供中国人参观赛马,可容纳近万人。酒吧间正北200米处是赛马决胜终点,建有小型看台一座,专供马会会员参观赛马,禁止中国人入内。
马场外场系今解放公园全部,分为两大中心。一为两圈马道,外圈围长约一英里,宽30米,圈外围有矮冬青,圈内围有一米见高的白木栏栅。外圈是正式赛马时的跑马道,沿途竖有里程标杆。
赛马每逢春秋两季进行,分别称为春赛与秋赛,每次赛马约7天。春赛每天赛10余场,秋赛则不足10场。赛马是公开的赌博,由外国人主持,受中国政府保护。每逢开赛之日,成千上万的武汉市民,或出于好奇,或为碰运气发财,买马票、购彩票,争赴马场。每季还有一次决赛,把平日的优胜马集起来决赛,称“香槟赛”。每届此日,赛马场更是万头攒动,人声鼎沸。汉口各洋行、外国银行停业半天,谓之“封关”,职工相邀前往马场观战。
在赛前由马主人拼好这趟出赛的马名和骑师的姓名及负荷重,排列号码与里程的距离,,用木牌挂出。马迷们看准自己相信和熟悉的骑师及马名后,便到售票处按自己的需要购买马票,每张3元。马下场时即打铃停止售票。由内部将出赛的各马所售的票价中,扣除所缴税捐以及马主、骑师和其他各项费用,再按40%总数为买者应得之数。开赛马时,骑师们头戴圆形太阳镜,身着五彩茄克,下穿白绫马裤,足蹬橙黄深统马靴,背上注明本人所骑马编号。入场后立马占位,再由发马人扬旗开赛马起步。在竞赛途中,买有马票的观众,均会凝神专注自己所购马票之马匹,马蹄奔踏声,观众的“加油”声响彻云霄。
这一天赛马会营业额骤增数倍,最高时曾达20万大洋。参赛马匹大多由马贩子从张家口运来,好马是赛马的关键,赛马董事会的英国人杜百里,曾养有“波斯顶珠”及“飞狐”两匹名马,为他获取不少利润。骑师的技术则占到获胜的三成因素。骑师不分国籍,业余、专业兼有。当年著名的骑师有英国人何介德、奥地利人韦耀章等。最出风头的骑师则是何国标、邬志远等。他们年轻体壮,技艺甚高,马主争相延聘。
西商跑马场的高额利润,让民间资本中的巨贾眼红,汉口华商跑马场的建成,与汉口地产巨商刘歆生在西商赛马会的一次受辱直接相关。有一次他和买办张永璋欲从西商跑马场正门进入,却被印度巡捕粗暴阻拦。在华商总会谈到此事感到气愤,相约今后不再去西商跑马场看赛马,并酝酿组织自己的赛马场与之抗衡。
1906年,刘歆生提供位于现今汉口航空路、万松园路一带大片地皮为股本,拉拢汉口商会会长周星堂,邀请实业银行行长梁俊华、熙太茶栈经理韦子峰、大买办刘子敬等人,合资集股,兴建起一个“汉口华商赛马公会”,通称华商跑马场,又叫跑马厅。其建筑设施与组织系统,与西商跑马场相近。最大的不同之处,则是不收门票,不分中外,一律平等。
跑马场最早规定每年的春秋两季为正式开赛季节,此外,尚有一些“赈灾”、“助学”一类的义务赛马活动。赛马名目颇多,有一般赛,赢三次赛,无座位马赛马,新马师、马夫等马赛,还有“龙门赛”(马匹首次参赛)、“香槟赛”。马票与彩票同西商赛会一样。马票有不同类型,售价各异。如香槟赛(大票)每张售价10元,奖金最高时可得几百元。独丁票(专售头马奖)每张售价5元,奖金可得几十元,上百元。座位票(二、三马有奖)每张售价2元,可得奖金几元、几十元。
赌赛马时,许多人赌名骑师名马,经常跑出头马,买这号马票的人必多,但分得的奖金只有几元,除票价外可能只得几角钱,如同“僧多粥少”。偶尔有不出名的马爆冷,跑得头马,因买票人少,分得的奖金却多。这只能是碰运气了,往往是票钱付之流水,望奖叹息。
赛马是一种赌博,马会的收入与其他赌场一样靠“抽头”,不管谁赢谁输,马会在卖出的马票总数中先提15%的头,再扣除应缴纳的捐税与应付给马主、马师的跑得头、二、三马的奖金和其他开支费用等,余约40%作为买票者中奖所应得的奖金,按不同等次的售票总数进行分配。马会坐享其成,稳获盈利。
不论有多少马匹参赛,只有跑得头、二、三马才有奖。头马得250元,二马得125元、三马得75元,每天光付给马主的奖金需要5400至6300元。后改为按每天卖出马票的营业额计算,如卖10万大洋,头、二、三马的奖金分别是300、150、100大洋,若马票只卖5万大洋,奖金减半,按此类推。总之马会是不会吃亏的。
参加赌马的人,总想中奖赢钱,不劳而获,上瘾着迷,越陷越深,有的借钱卖物,有的倾家荡产。有人吃了苦头伤心之余编了一首歌:“一进马场,喜气洋洋,谈的是‘汉风’(马名),说的是‘庄王’(马名)。马下跑道,输的精光,拿的是“会钱”(旧社会标会),当的是衣裳。再下马场,男盗女娼!”
1926年,王杆夫、吴春生、孙惠卿、王荣卿等人,领衔集资合股,又在今唐家墩至姑嫂树一带,建起一个号称中西合作的“万国体育运动会”,通称万国跑马场。但由于远离汉口闹市区,经营不及“西商”、“华商”两家红火。
汉口赛马之风始于1864年汉口城垣内的跑马场,1926年至1935年间,“西商”、“华商”、“万国”三个跑马场同时开赛,是汉口赛马最疯狂时期。武汉失守后,马赛由日本人在西商跑马场主持,渐形冷落。抗战后,英国人卷土重来,但赛马一直没有复苏。华商跑马场则由青红帮联合一些骑师,举行过若干赛事。
打捞江城记忆 钩沉三镇往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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