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自习抄写笔记来了情绪,某某大事件的历史意义或者教训,长篇大论,空话废话套话。想到尤物老师的瓜子脸,油光发亮的脑门和眼镜,手拿教案声情并茂的讲演,工工整整一丝不苟的板书。赌气扔了笔,什么牛鬼蛇神见鬼去吧。又开始逃课,内心颇有快意。逃了课去追图书馆里一触即散的泛黄纸页,去食堂悠哉悠哉点一份辣椒炒面,去为心爱的团队做一份电子表格。与世隔绝吧,悠然南山吧,多美妙的时刻。 邻座是室友,突然为我介绍了份来之不易且轻松无比的兼职,望着她真诚的笑脸,一句感谢的话也说不出来。与她平日交情不错,有零食共享,上课迟到同担,臭味相投,互嘲也自嗨,也会说些冷笑话调剂气氛。当然,被她当作挚友的这个可恶的家伙,宝宝情绪甚为严重,对她忽冷忽热,这令她苦恼,无所适从。我不是她忠诚的玩伴,不陪她腻歪,不喜欢人与人之间固定的深层关系,不与同类粘连纠缠,本能般地与世界保持距离。她有许多眼神,不解的,落寞的,愤慨的,无言以对的。许多抱歉都堵在心里,不可言说,说出来就是矫情,说出来就变质。所以沉默着,心里稀稀落落地浮现一些场景,做一场自我对话,胜似于晤面时的倾谈。 想起白天提着坏掉的鞋子找老板理论,心里暗自编纂了一大堆理论,譬如鞋子穿了两天就脱胶明显是质量问题要求退货是正当请求云云,甚至琢磨着如何利用技巧以子之矛攻子之盾,令对方心悦诚服乖乖就范。乘了公交后步行找到那里,进门时提着一袋东西显得狼狈,瞬间弱下来。什么?可曾有与老板娘百口莫辩?哪里容得你辩,咄咄逼人,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开场阵势便令人松垮下来,底气全无,果然姜还是老的辣。软磨硬泡一番又一番,最后达成协议,鞋子返店修理。临走前她眉眼含笑,语气温软下来,仿佛站在她对面高过她的我是她的乖孩子,此前的争执不过是生活的皮影戏,小插曲。不由得吐了吐舌头,说了声谢谢,飞快地走出店里。 说不清是心神荡漾还是恍惚,在路上见到新开张的铜锣烧小店,自然是蓝胖子为招牌,制作工序简单,令行人看来干净。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一口气买下六个,刚出炉,个头很大只,只是味道却很一般。吃下两个牙齿已经很累,很有随手分给路人的冲动,但又想想两枚大洋的昂贵价格,同时想想如此像是小学思想品德课上说过的用糖引诱小孩的坏叔叔,被防备被蔑视总归不是好事,纵然已经难以交换到一个毫无防备的眼神。如此想来,还是留着自己吃吧。日子过得紧巴巴却还不忘过小资生活,摸摸口袋,低声说了声“败家子”。 败家子明早早餐有了着落,丢失了周三去他家吃辣椒炒肉的完美计划,心里居然没有过多惋惜,看穿了某些事情和人的面具,忽然在内心祈求再也最好别再见面,别再让失真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引发酥痒骚动,别让原本近视的眼睛失焦恍惚,别让元神出窍心飞高处,变成蜘蛛变成大雁变成壁虎。就让那人变成蝴蝶飞走吧,去追求他的蒲公英,他的篱笆前的约定,他的优乐美奶茶和捧在手心的挚爱,再也不要回来,永远。 警觉到一个感性十足的人,说起“永远”这个词居然干脆利落,眼睛都不屑眨一下,颇有手起刀落见血封喉的女侠范。接到学长电话,果然还是年长许多的男子让人安心,令人有靠近的冲动,自有魔力的磁场和气场,一旦传递能量便感觉见月明,功效甚于指路明灯。关系利落洒脱,互无纠葛,各有所乐,却能自益和有益于他人。并非像友人评价所言“喜欢大叔”,仅仅在于享受仰脖交谈的感觉,对方高度高过我对腰背好,太低了会露出难看的双下巴。 妄想着拼凑一个童话世界,为一个孩童的心愿,为儿童文学老师布置的作业,为某次应景作出的允诺和决心,更为虚无缥缈的天鹅。已成为一个毫无想象力的懦夫,不断地模仿和记忆他人的套路,不知创造力为何物,不知心归何处。设想和敌人的未来分明是无可逃脱的牢笼,全世界都是爱人寂寞的倒影。失去真我亦寻得自我立场,本如同枯井的生命苏醒过来,泉水汩汩,生机焕发,敢于孤流抵抗汪洋大海。在世间有容身之处。却又由此,长眠幼兽拥着梦魇沉睡,等待救赎,沉沦、迷醉、挣扎、毁灭,心不由己,意乱神迷。最后发现一切都是泡沫幻影,杜撰和自怜。反反复复死去,然后醒来。 也写一句童话吧。饿了吗?在这夜。嘴巴呢,胃呢,心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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