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堰河,是我的保姆,她是童养媳,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,但她是我的保姆,我会永远记得她。
我是地主的儿子,但因为生来就与父母相克,被送到了大堰河的家中,也是吃了大堰河的奶而长大了的。大堰河啊!我的保姆。
如今的我已经长大,在这异地的狱中,外面飘着纷纷扬扬的大雪,落在地上无声无息,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你,还有你对我那无声无息的爱。嘲!大堰河,你的坟墓被草,被雪覆盖;你的故居檐头堆满了枯死的瓦荔;你的一丈平方的园地已被典押;你门前的石撼长满了青苔。大堰河,今天的雪使我想起了你。
忘不了你日夜的辛劳,忘不了你精心搭的灶火,忘不了你满是炭灰的围裙,忘不了你用你厚大的手掌把我抱在怀里,抚摸我。即使我稚嫩的脸颊被你手上的老茧硌得生疼,但我还是无比享受,并陶醉于这份并非来自母亲的母爱。
我是地主豹儿子,父母终于要把我领回家了,大堰河,你为什么哭了?你说你没有,可我分明看到乌黑的桌子承住了你滴落的泪珠,你用你日夜辛劳的厚大的手掌默默地抹着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。大堰河,你为什么要哭。
我做了生我的父母家里的新客了。我小心翼翼地坐着红漆雕花的榜子,摸着床上金色的花纹,对檐头我不认得的“天伦叙乐”的匾毫无兴趣。丝制的衣服穿在身上是如此的别扭,让我不敢再随地乱坐。这里的一切原本都应该是属于我的,可为什么我是这般忸怩不安?
大堰河,在我离开你之后,你过得还好吗?你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总是含着笑呢?你总是那样的乐观,那样的开朗,从来不会去计较什么,只是一如既往地任劳任怨,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们,甚至跟你毫无关系的我。大堰河,在流尽了你的乳液之后,就开始用抱过我的两臂劳动了。
大堰河,深爱着我的大堰河啊!我是多么想回报你对我做的一切,可是这一切,仿佛己成为了不可能!
大堰河带着她美好的梦,或许是含着泪死去的吧。可是,我却不在你的旁侧。也许你,只有死了,才能结束这四十几年的人世生活的,才能远离奴隶的凄苦,才能同这乱世的喧嚣分别。
大堰河死了,但你的丈夫和儿子们还留在这世上苟延残喘。直到后来,你那醉酒的丈夫也已死去,这样的你也许才不会孤单。
窗外的大雪纷纷扬扬,丝丝凉意袭在我的心头,大堰河啊!落雪有痕,不同予你的爱,润我于无声。我是吃了你的奶长大的——你的儿子,我敬你,爱你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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