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典雅倩影之文学鉴赏

2023-06-15 15:22:11 编辑:join 浏览量:576

典雅倩影之文学鉴赏

休问冰华旧镜台,碧云日暮一徘徊。

锦书白下传芳讯,翠袖朱家解爱才。

春水已催人早别,桃花空怨我迟来。

闲蒁张泌妆楼记,孤负莺期第几回?

却月横云画未成,低鬟拢鬓见分明。

枇杷门巷飘灯箔,杨柳帘拢送笛声。

照水花繁禁著眼,临风絮弱怕关情。

如何墨会灵箫侣,却遣匆匆唱渭城。

如花美眷水流年,拍到红牙共黯然。

不奈闲情酬浅盏,重烦纤手语香弦。

堕怀明月三生梦,入画春风半面缘。

消受珠栊还小坐,秋潮漫寄鲤鱼笺。

一翦孤芳艳楚云,初从香国拜湘君。

侍儿解捧红丝砚,年少休歌白练裙。

桃叶微波王大令,杏花疏雨杜司勋。

关心明镜团蒕约,不信扬州月二分。

姬读至末章,慨然曰:“夙闻君家重亲之慈、夫人之贤,君辄有否无可,人或疑为薄亻幸 ,此皆非能知君者。堂上、闺中终年抱恙,窥君郑重之意,欲得人以奉慈闱耳。”因即饯余诗曰:

烟柳空江拂画桡,石城潮接广陵潮。

几生修到人如玉,同听箫声廿四桥。

月落乌啼,霜浓马滑,摇鞭径去,黯然魂销。湖阴独游,新绿如梦,啜茗看花,殊有春风人面之感。忽从申丈处得姬芳讯,倚阑循诵,纪之以诗曰:

二月春情水不如,玉人消息托双鱼。

眼中翠嶂三生石,袖底金陵一纸书。

寄向江船回棹后,写从妆阁上灯初。

樱桃花淡宵寒浅,莫遣银屏鬓影疏。

嗣是重亲惜韩香之遇,闺人契胜蒆之才,搴芳结攘,促践佳约。余曰:“一面之缘,三生之诺,必秉慈命而行,庶免唐突西子。”允庄曰:“昨闻诸堂上云:紫姬深明大义,非寻常金粉可比。申年丈不获与偕,蹇修之事,六一令君可任也。”季秋入夕,乃挂霜帆,重阳渡江,风日清美。白下诸山,皆整黛鬟迎楫矣。

六一令君将赴之江新任,闻姬父母言姬雅意属余,倩传冰语,因先访余于丁帘水榭,诧曰:“从来名士悦倾城,今倾城亦悦名士。联珠合璧,洵非偶然。余滞燕台久矣,今自三千里外,捧檄而归,端为成此一段佳话尔。”余袖出申丈书示之,令君掀髯曰:“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足为蘼芜、媚香一辈人扬眉生色矣。”既以姬素性端重,不欲余打桨亲迎,令君乃属其夫人,与姬母伴姬乘虹月舟连樯西下。小泊瓜洲,重亲更遣以香车画益鸟 迎归焉。

姬同怀十人,长归铁岭方伯,次归天水司马,次归汝南太守,次归清河观察,次归陇西参军,次归乐安氏,次归清河氏,次未字而卒,次归鸳湖大尹,姬则含苞最小枝也。蕙绸居士序余《梦玉词》曰:“闻紫姬初归君时,秦淮诸女郎,皆激扬叹羡,以姬得所归,为之喜极泪下,如董青莲故事。”渤海生《高阳台》词句有曰:“素娥青女遥相妒,妒婵娟最小,福慧双修。”论者皆以为实录。姬亦语余云:“饮饯之期,姻娅咸集。绿窗私语,佥有后来居上之叹。”其姊归清河氏者,为人尤放诞风流,偶与其嫂氏闰湘、玉真论及身后名,辄述李笠翁《秦淮健儿传》中语曰:“此事须让十弟,我九人无能为也。”两行红粉服其诙谐吐属之妙。

吴中女郎明珠,偶有相属之说。安定考功戏语申丈曰:“云生朗如玉山,所谓仙露明珠者,讵能方斯朗润耶?”告以姬事,考功笑曰:“十全上工,庶疗相如之渴耳!”盖亦知姬行十,故以此相戏云。

余朗玉山房瓶兰,先茁同心并蒂花一枝,允庄曰:“此国香之徵也。”因为姬营新室,署曰“香畹楼”,字曰“畹君”。余因赋国香词曰:

悄指冰瓯,道绘来倩影,浣尽离愁。回身抱成双,笑竟体香收。拥髻《离骚》倦读,劝搴芳人下西洲。琴心逗眉语,叶样娉婷,花样温柔。比肩商略处,是兰金小篆,翠墨初钩。几番孤负,赢得薄亻幸红楼。紫凤娇衔楚佩,惹莲鸿争妒双修。双修漫相妒,织锦移春,倚玉纫秋。

一时词场耆隽,如平阳太守、延陵学士、珠湖主人、桐月居士,皆有和作。畹君极赏余词,曰:“君特、叔夏,此为兼美。”余素不工词,吹花嚼蕊,嗣作遂多。闺人请以“梦玉”名词,且笑曰:“桃李宗师,合让扫眉才子矣。”

闺中之戏,恒以指上螺纹,验人巧拙。俗有一螺巧之说。余左手食指,仅有一螺。紫姬归余匝月,坐绿梅窗下,对镜理妆,闺人姊妹,戏验其左手食指,亦仅一螺也。粉痕脂印,传以为奇。重闱闻之,笑曰:“此真可谓巧合矣!”

莲因女士,雅慕姬名,背抚惜花小影见贻,衣退红衫子,立玉梅花下,珊珊秀影,仿佛似之。时广寒外史有《香畹楼》院本之作,余因兴怀本事,纪之以词曰:

省识春风面,忆飘灯琼枝照夜,翠禽啼倦。艳)生香花解语,不负山温水软。况密字珍珠难换。同听箫声催打桨,寄回文大妇怜才惯。消尽了,紫钗怨。歌场艳赌桃花扇。买燕支闲摹妆额,更烦娇腕。抛却鸳衾兜凤舄,髻子颓云乍绾。只冰透鸾绡谁管?记否吹笙蟾月底,劝添衣悄向回廊转。秀影外,那庭院。

姬读之,笑授画册曰:“君视此影颇得神似否?”乃马月娇画阑十二帧,怀风抱月,秀绝尘寰。帧首题“紫君小影”四字,则其嫂氏闰湘手笔。是册固闰湘所藏,以姬归余为庆,临别欣然染翰,纳之女儿箱中者。余欲寿之贞珉,姬愀然曰:“香闺韵事,恒虑为俗口描画。”余乃止。

香阁狂香浩态,品为花中芍药。尝语芳波大令曰:“姊妹花中如紫夫人者,空谷之幽芳也,色香品格,断推第一。天生一云公子非紫夫人不娶,而紫夫人亦非云公子不属,奇缘仙耦,郑重分明,实为天下银屏间人吐气。我辈飘花零叶,堕于藩溷也宜哉!”芳波每称其言,辄为叹息不置。

捧花生撰《秦淮画舫录》,以倚云阁主人为花首,此外事多失实,人咸讥之。余以公羁秣陵,仲澜招访倚云,一见辄呼余字曰:“此服媚国香者也。”仲澜与余皆愕然。时一大僚震余名,遇事颇为所厄,后归以语姬,姬笑曰:“大僚震君之名而挤君,倚云识君之字而企君,彼录定为花首也固宜。”

余受知于彭城都转,请于阁部节使,檄理真州水利,并以库藏三十七万,责余司其出纳。余固辞不可,公愠曰:“我知子猷守兼优,故以相托。有所避就,未免蹈取巧之习矣。”余曰:“不司出纳,诚蹈取巧之习;苟司出纳,必蒙不肖之名。事必于私无染,而后于公有裨。此固由素性之迂拘,亦所以报明公知己之感也。”公察其无他,乃止。时自戟门归,已深夜,闺人方与姬坐香畹楼玩月。闺人诘知归迟之故,喜曰:“君处脂膏而不润,足以报彭城矣!”姬曰:“人浊我清,必撄众忌。严以持己,宽以容物,庶免牛渚之警乎!”余夫妇叹为要言不烦。

余旧撰《秦淮画舫录·序》曰:“仲澜属为捧花生《秦淮画舫录》弁言,仓卒未有以应也。延秋之夕,蕊君招集兰语楼,焚香读画,垂帘鼓琴,相与低徊者久之。蕊君叩余曰:‘媚香往矣,《桃花扇》乐府,世艳称之,如侯生者,君以为佳偶耶?抑怨偶耶?’余曰:‘媚香却聘,不负侯生;生之出、处,有愧媚香者多矣!然则固非佳耦也。’蕊君颔之。复曰:‘蘼芜以妹喜衣冠,为湘真所距,苟矢之曰:风尘弱质,见屏清流,愿蹈泖湖以终尔。湘真感之,或不忍其为虞山所浼乎?’余曰:‘此蘼芜之不幸,亦湘真之不幸也。横波侍讠 燕 ,心识石翁,后亦卒为定山所误。坐让葛嫩、武公,独标大节,弥可悲已。卿不见九畹之兰乎?湘人佩之而益芳,群虫岂 趋之而即败,所遇殊也。如卿净洗铅华,独耽词翰,尘弃轩冕,屣视金银,驵侩下材,齿冷久矣。然而文人无行,亦可寒心。即如虞山、定山、壮悔当日,主持风雅,名重党魁,已非涉猎词章,聊浪花月,号为名士者可比,卒至晚节颓唐,负惭红袖,何如杜书记青楼薄亻幸,尚不致误彼婵媛也。仆也古怀郁结,畴与为欢,未及中年,已伤哀乐。悉卿怀抱,旷世秀群。窃虑知己晨星,前盟散),母骄钱树,郎冒璧人;弦绝阳春之音,金迷长夜之饮。而木石吴儿,且将以不入耳之言,来相劝勉曰:使卿有身后名,不如生前一杯酒。嗟乎!薰莸合器,臭味差池,鹣鲽同群,蹉跎不狎。语以古今,能无河汉哉?’蕊君沾巾拥髻,殆不胜情。余亦移就灯花,黯然罢酒。维时仲澜索序甚殷,蕊君然脂拂楮,请并记今夕之语。夫白门柳枝,青奚谷 桃叶,辰楼顾曲,丁帘醉花,江南佳丽,由来尚已。迨至故宫禾黍,旧苑沧桑,名士白头,美人黄土,此余淡心《板桥杂记》所由作也。今捧花生际承平之盛,联裙屐之游,跌宕湖山,甄综花叶。华灯替月,抽觞扌厌 笛之天;画舫凌波,拾翠眠香之地。南朝金粉,北里烟花,品艳柔乡,摅怀蒆翰,淡心《杂记》,自难专美于前。窃谓轻烟淡粉间当有如蕊君其人者,两君试以斯文示之,并语以蘼芜、媚香往事,不知有感于蕊君之言而为之结眉破粉否也?”此一时伫兴之作,忽忽不甚记忆。迨姬归余后,允庄谈次,戏余曰:“君当日以他人酒杯,浇自己块垒,兴酣落笔,慨乎言之。苟至今日,敢谓秦无人耶?”苕妹曰:“兄生平佳遇虽多,然皆申礼防以自持,不肯稍涉苟且轻薄之行。今得紫君,天之报兄者亦至矣。”闺侣咸为首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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