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符的《潜夫论·浮奢篇》有段话,“生不极养,死乃崇丧,或至刻金镂玉,糯梓梗榕,良田造莹,黄壤致藏,多埋珍宝…”。指的就是《左传》中的 “事死如事生”。即死人与生人无以异,认为灵魂不灭的那套东西,这也导致了两汉时期厚葬成风。
东汉末年,群雄并起。这一时期也是历史上盗墓的高峰期,各路军阀纷纷打起了古墓葬的主意。其中最为著名的有董卓、袁绍、曹操和孙权。
董卓专挑帝王陵寝下手;袁绍的大军就如“雁过拔毛”般,所经之处的古墓葬均遭盗掘;曹操干脆成立专职的盗墓部队;孙权则在自己的地盘上大肆寻找“大墓”,唯一一次失手的,大概就是寻找西汉第一代南越王赵佗的墓。
孙权在盗掘长沙王吴芮的墓后,于公元230年,在得知第三代南越王赵婴齐墓的准确位置后,派出大将吕瑜率几千士兵到广州进行盗掘。据《交广春秋》记载,孙权盗取了赵婴齐身着的金缕玉衣、三把龙纹铜剑、三十六颗玉玺金印等大量丰厚的随葬物品。
南越王墓·丝缕玉衣
第三代南越王墓尚且如此,孙权岂会放过第一代南越王赵佗的墓。据《南越志》记载,孙权“闻佗墓多以异宝为殉,乃发卒数千人寻掘其冢,竟不可得”。同样的记载也见于《广州府志》等地方史志。
孙权盗了第三代南越王墓后,又让吕瑜继续率领士兵将广州城外四周的山岭寻找。但是,虽用尽各种方法,却仍不见其踪影。“黄武五年,孙权使吕瑜访凿佗墓,卒不可得。”
汉文帝在修筑陵墓时不以平地起坟,而是凿山为陵。二十年后,赵佗墓在建造上也采用了这方法。据唐代李吉甫《元和郡县图志》记载,“禺山在县西南一里,尉佗葬于此。”禺山在何处?在广州古史上一直存有争议。这里的记载,只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范围。
1983年6月9日,广东省政府在象岗建职工宿舍,无意间竟挖出了一座西汉时期的墓葬。6月24日,国务院批示同意有关发掘广州象岗大型汉墓的请求报告。至此,第二代南越王墓在象岗山露出了“真容”。而更多的人开始相信,赵佗的墓就在对面的越秀山内。
二代南越王博物馆
赵佗墓在越秀山已成共识
据《南越五主传》记载,番禺(广州) “负山险,阻南海,可以立国”,秦时就出现了“秦亡越霸”之象。另据晋代裴渊《广州记》记载,“城北有尉佗墓,墓后有大罡,谓之马鞍罡。秦时,占气者言南方有天子气,始皇发民凿破山岗,地中出血,今凿处犹存,以状取目,故冈受厥称焉”
而《番禺县志》的记载也大致相同,城北五里马鞍冈…,始皇遣人衣绣衣,凿破此冈,其后卒有尉佗称制之事。”现在更多的专家推断,马鞍冈应在越秀山与象岗(发现二代南越王墓的地方)相连的凹处。这样的推断,更多的是建立在考古发现的基础上。
据《广东新语》及《南越王主传》的记载,“赵佗死,葬都城东北,南自鸡笼冈,北至天井,连冈接岭,葬时多为疑冢。辆车从四门出,棺堋无定处,当时人莫知所在。”
《番禺杂志》则说,“佗死营墓数处,及葬丧车从四门出,故不知墓之所在。惟葛蒲涧侧,王今蒲涧之南,枯家数千,人犹谓越王疑冢。”将赵佗墓的范围指向了白云山的蒲涧。
根据史料记载,关于赵佗墓的所在位置有多种说法,包括白云山、越秀山、禺山、鸡笼冈、天井岗、马鞍冈、悟性寺、县东北八里。最后圈定越秀山是基于以下原因:
越秀山·古城墙
一、禺山
历史上,对于广州的“禺山”有着不同的说法,是番北禺南、番南禺北还是番东禺西一直存有争议。以清代至现今的说法来看,“禺山”只有两个地点较为符合。
一是从旧的市儿童公园和中山四路前广东省电影公司起,至城隍庙延伸到旧仓巷止。这个地方在清代被称为“禺山”,且清代建有“禺山书院”。二是北京路上的西湖商场前后至禺山市场一带。
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,省电影公司因搬迁,在拆除原有建筑时,发现了“南越国御苑”,就是南越王的御花园。而在此之前的七十年代,在此地不远处还曾发掘出秦汉造船工场遗址。因此,南越王赵佗断不可能将墓修建在御花园里。同时,根据考古发现,这个位置上根本就不是山。
1988年西湖商场拆建时,曾对商场地下进行土壤分析,并未发现广州地区山岗常见的基岩。所以,赵佗墓在“禺山”之说基本可以排除;
二、白云山
在白云山的说法同样不靠谱。一是当年孙权早已翻遍;二是在现代曾经对白云山进行的考古发现中,至今还没发现西汉早期的遗址或墓葬;
三、鸡笼岗
鸡笼岗即现今燕塘一带,这个位置也不可能是赵佗墓的所在位置。首先,此处的山岗十分低矮,与凿山为陵的记载不符;其次,汉代墓葬极少发现;最后,孙权也曾在这里大肆挖掘;
南越国御苑
四、县东北八里
据广州著名的考古专家麦英豪先生当年考证,所谓的“县东北八里”,即现在的淘金坑包括横枝岗、黄花岗、永福路一带。这里虽曾发掘出不少的汉代墓葬,但都是级别较低的臣民墓葬,且这一片的山岗低矮,可能性几乎为零。
五、越秀山
据《白云越秀二山合志》记载,作为白云山余脉,“越秀山在会城北,为省会主山由白云山透巡而西,跨郡而耸起,东西延表三里余,为南武之镇山,中峰之正脉落于越王故宫,上有越台故址。”
主峰越井岗海拔74.8米,四周环绕有木壳冈、长腰冈、上山冈、蟠龙冈、鲤鱼冈、象冈和圆炮台等。且史料上的马鞍岗、天井岗、悟性寺等都隶属越秀山。
最为关键的,是据现已发现的南越国墓葬来看,其葬制多是合族而葬。既然二代南越王的陵墓在越秀山的象岗(现象岗与越秀山之间只有一条解放北路相隔)。那么,赵佗墓应该也在不远处,即现今的越秀山。
从越秀山镇海楼前看到的越秀山体育场
排除法确定赵佗墓位置
上了年纪的广州人都听过一句话: “越秀山早被挖空了。”说的是越秀山在上世纪各地修防空洞时的事。八十年代末,广州越秀山的防空洞曾被用作商用,后因为存有防火隐患,没过多久就关闭了。而现在有部分则被用作停车场对外开放,进出口的位置就在古城墙之下。
现在的越秀山即越秀公园,包括七个山岗和三个湖(东、南、北秀湖),占地共86万平方米。主要围绕着三个湖、越秀山体育场和中山纪念碑。
首先,越秀山的东秀湖、南秀湖和北秀湖都不大,推测赵佗墓可能在湖底,至少与凿山为陵的记载不符,何况还是在湖底。这种推测首先可以排除。
其次,是现在的越秀山体育场。越秀山体育场的前身是上世纪二十年代位于该处的泥地足球场,旧称观音山足球场。1950年,广州市政府考虑开展体育运动及公共社会活动需要场所,拟建带看台的大型体育场,但限于经济条件而无法在平地上建设。
在现镇海楼以南、中山纪念碑以东的的山谷、其盆地形状与尺度接近大型体育场,在原有的泥地球场上改建而成。建成后南、北、西三面山坡改作看台。这个位置本身就是个深陷下去的山谷,若从镇海楼的方向望下去,整个球场如同一个凹陷下去的大山谷。所以,现越秀山体育场,也不可能是赵佗墓的所在地。
越秀山·中山纪念碑
最后,就是越秀山的中山纪念碑位置。越秀山的旧称又名“观音山”,因明朝永乐年间,在现中山纪念碑的位置上有一座万寿寺,当时的都指挥使将其扩建并改名为“观音阁”。至此,民间也称越秀山为观音山。
到了清代,平南王尚可喜又进行最后一次重修。1928年,观音阁与后面神安台(炮台)一起被拆除,在原址上建起了现在的中山纪念碑。传统的广州中轴线,是指贯穿越秀山的“中山纪念碑”直到山下的“中山纪念堂”。
曾任广州市文物考古队队长、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长的黄淼章认为,从考古发现看,二代南越王墓在象岗,位于越秀山之右,刚好是穆位。因此,推测赵佗墓在越秀山,并且很可能就在越秀山的主峰越井岗—带(即中山纪念碑所处位置附近)。
个人认为,这段话只说对了一半,赵佗在越秀山不假,但不会在主峰越井岗。虽然地理位置符合“凿山为陵”的条件,也符合古风水的所谓布局。但是,若以普通人的思维来思考,要想找赵佗墓,首先想到的必定是主峰,更遑论是历代的盗墓贼了。
另外,历朝历代不乏所谓的风水高手,如果仍依照风水那套东西,赵佗墓应该早被找到,而当年的孙权肯定也在此地尝试过。这一点,恐怕赵佗早就料到了。
假设赵佗墓就在主峰,成了任谁都能猜得到的话,秘葬就变得全无意义。那么赵佗出葬当天自导自演的“辆车四门而出”,显然是多此一举了。而有专家更认为,当年修防空洞时,多处主要地点均已贯穿,赵佗墓应该不在越秀山。可是,越秀山里至少有一处地方不曾被挖。
越秀山·镇海楼
赵佗墓或在此处
广州自古就有三江九龙聚明堂的说法。四面江水山脉汇聚广州,是极佳的风水宝地。历史上,秦始皇就曾派人到马鞍岗凿断“龙气”。
而最为著名的,是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登基后,听说岭南有龙脉复苏之像。于是,建了镇海楼镇压龙脉以保大明江山的传说。而清代,更有“炮轰瘦狗岭”的故事至今流传。
越秀山上的镇海楼,广州人又称为“五层楼”有“雄镇海疆”之意。始建于明洪武十三年(公元1380年)。历史上曾五毁五建,现为广州博物馆。个人认为,越秀山唯一符合历史记载的,只有镇海楼所在位置。
其一是依山而凿;其二与二代南越王墓相距不远;其三避开主峰偏离风水所指位置达到秘葬的目的;其四处在所谓的“龙脉”之上。同时,民间传说朱元璋镇压“龙脉”的说法有一定道理。按理说,镇海楼修在主峰之上更为合理,可偏偏朱元璋挑选此地。
另外,修筑防空洞为防止地面沉降,危及镇海楼,也必然会避开绕道而行。因此,南越王赵佗墓很大程度上会在越秀山镇海楼下。
(以上观点,纯属个人主观推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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